著名药学家,中国科学院院士,中国民主同盟盟员,中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究所原所长、研究员,上海科技大学科道书院院长、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和免疫化学研究所特聘教授、iHuman研究所理事会成员蒋华良先生因病医治无效,于2022年12月23日15点54分在上海逝世,终年57岁。
蒋华良先生治学严谨、学识渊博、肩负重任、攻艰克难,把全部精力奉献于药物科学基础研究和新药发现,积极推动中国药物科学发展。他一生潜心科学、求实创新、奖掖后学,为创新药物研发和药学事业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杰出贡献。他躬身践行立德树人根本任务,全力支持上海科技大学教育、科技和人才发展,为学校建设发展作出载入史册的突出贡献。
作为特聘教授,蒋华良先生时刻关注、参与上科大生命学院的发展。
2015年,他支持学院刚开启的生命科学系列讲座,作了题为《从科学的春天到科技创新和成果转化的春天》的演讲,感染了一批对生命科学感兴趣的师生。
新冠疫情肇始,蒋华良先生领衔参与的“上海科技大学-清华大学抗新冠病毒联合攻关团队”率先解析新型冠状病毒重要靶点相关结构,为后续药物开发奠定基础。
今年9月,蒋华良先生还亲临生命学院开学典礼现场,逐个宣读2022级博士研究生新生名单,表达了对后起新秀的良好祝愿。
蒋华良先生对事业的专注、对后辈的关怀,时刻铭记在我们心中。
今天,我们与蒋华良先生作别。斯人已逝,幽思长存。
我院白芳老师师承蒋华良先生,特以她的一篇追忆文章表达思念之情。
追忆恩师蒋华良院士
2008年夏天,满怀着对计算机辅助药物设计的憧憬,在李洪林老师的引导下,我懵懵懂懂地踏进中国科学院上海药物研究所药物发现与设计中心。DDDC是这个中心的简称,于我们而言,更是我们对中心的昵称,他凝聚着恩师和几位前辈老师的心血,承载着我们所有DDDC成员的新药梦。那天傍晚和您第一次见面,您非常正式地跟我握手表示欢迎,当时说的话语虽已依稀模糊,然而清晰确定的是,从那一刻开始,我决心毕生投身这个领域。于是,您多了我这个普通的学生,而我有了您这位伟大的恩师。
2009年本科毕业后,因为学校保送规则的原因,我只得选择与药物所联合培养的方式,在您的指导下攻读博士学位。虽是联合培养,但是您倾注在我身上的心血甚至多过所里的同门。清晰记得,您在纸上画了一条跌宕的曲线,一边标记山峰(势能垒)、峡谷(势能阱),一边对我解释:“这条曲线反应了药物-靶标的动态结合过程,势能垒与势能阱间的差值是解离势能垒,反应了药物分子解离的速度,是重要的药效指标……给你的课题,就是希望你开发一个计算方法来预测这些动力学参数,从而预测药效……”从此,我开始在您的指导下从事该课题。我坐在大机房最后一排靠门的地方,那时候您是所长,您的办公室就在楼上,您下楼后可以直接从后门进来到我的工位处,每当有空您就会下来和我讨论课题,很多时候晚上您下班路过时都会来看看我的进度。我的座位旁边有一个给您的座位,您总坐在那里一点点指导我,带我推导了一页页公式,这些手稿,我一直视若珍宝,小心珍藏着,而那个座位也一直安放在我的心旁,每当遇到一个难以选择的人生路口,我都会去寻求您的指引。而今,这个位置真的就只能封藏在心里,从那里再也寻不到您的回应了。
您的数学功底深厚的令人叹服。您说您本应该去学数学专业,却阴差阳错学了化学,然而您在药物化学领域的造诣却也如此登峰造极。您一直叮嘱我要尽可能掌握更多的数学知识,今年初还在您的叮嘱下购买了《微分几何》、《偏微分方程》……而今,再也没有一个人告诉什么知识重要,也没有人带我一点点推导公式。
2013年底至2014年初,我开始准备毕业,我的博士学位论文250多页,哪怕您公务缠身,哪怕您在北京参加两会,却依然挤时间帮我逐字逐句修改,无数次把我喊到办公室教我如何写作,哪怕一个标点符号,哪怕“并”、“和”、“且”、“与”的用法,您“恨铁不成钢”的教诲,至今仍然萦绕耳畔。而那些过往使我受益一生,我也秉承您的恩教,传授给我一个又一个的学生,并骄傲的告诉他们,这都是蒋老师教的。而今,我的稿子再也无法递送到您的手里,再也看不到您“恨铁不成钢”的表情。
2014年毕业后,我不听您的建议,依然选择出国,临走那天与您拜别,您当时还气囔囔地说:我今天很忙,你走吧,注意安全!等到美国安顿好,打开邮箱,您发来的问好邮件跃入眼帘。那一刻,眼泪肆无忌惮。我知道,这个如父亲一般的人一直关心和惦记着我。而今,这份关心和惦念再也不在,永远封印。
2019年,您本来要去美国加州la jolla做报告,但是因为签证不能前往,您让我代您报告,在那里我认识了上海科技大学免疫化学研究所的江舸所长,之后收到他抛来的橄榄枝,在您的鼓励下,我义无反顾,放弃美国的所有全职回国加入上科大。何曾想,归国半个月后就开始疫情,一直到了现在,眼看马上就要结束,可是您却再也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。这三年多的时间里,眼睁睁看着您为了您挚爱的国家、挚爱的事业、挚爱的子弟们,日益消瘦、白发苍颜,学生心里绞痛不堪,却不知如何帮您分忧。于是,天真地认为跟学生时候一样,每当有科研的进步及时跟您分享,就能让您开心,哪怕是一点点。毕竟,您这一生最热衷追逐的一直是科研。确实,每次,您都很开心,还鼓励我说您以我们这些子弟为傲,于是,我会更加努力一点点。而今,那个我可以分享科研进步的恩师再也不在了,心里追逐的方向一时间丢却了。
2022年12月22日下午4点,我接到了您的电话,您跟我讨论我们最近的一些AI药物设计方法,那个电话您和我聊了58分12秒。谁曾想,第二天下午就收到您仙逝的噩耗。老师,前一个晚上您还好好的,我无法接受这突然的不辞而别。我知道,您真的太累太累太累了。我一直想为您分担,然而我不争气,成长的太慢,始终没有帮您分担丝毫。而今,发给您的信息再也没有了回复,电话那头再也听不到您叫我的名字,发给您的邮件再也不会被打开……再也没有一个人如您一样对我嘱托,为我规划,为我操心……
希望在天堂里,您不要再如此劳累,要记得按时三餐,“放任”自己追求自己的爱好:练习书法、创作诗歌、钻研数学难题……
上科大人字楼门前那两株您赠送的梅花,我会一直在这里代您照顾好,每年开花时,我都会拍照片发给您……
您对祖国未完的热爱,对科研未尽的追逐,学生将以微弱之力全力为您续航,若有来生,我还要成为您的学生,将这一世未报的师恩一同回馈。
恩师千古,学生在此跪拜送别,您一路走好!
叩首拜别
学生白芳
2022 年 12 月 24 傍晚